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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中,“城市·光影:庆祝新中国成立75周年、庆祝上海解放75周年”展映单元,选择了数部以上海的城市与人为表现对象的影片可靠的网上炒股配资,纵向展示了这座城市在新中国的风华与风情,以影像为人民大众在历史变迁中的精神面貌著书立传。 在这一系列影片中,《三毛流浪记》和《乌鸦与麻雀》均在制作过程中跨越了新旧中国,不经意间实现了划时代的历史际遇。 《三毛流浪记》改编自张乐平同名漫画,讲述流浪儿在旧社会令人啼笑皆非的种种遭遇。剧组于1948年建组后,因作品强烈的社会讽喻和反抗精神而屡遭当局干涉,直到1949年5月上海解放后才彻底完工,并于开国大典后上映,成为新中国第一部公映的国产影片。 《乌鸦与麻雀》也有着相似的命运。该片由剧作家陈白尘执笔,用市井喜剧的形式针砭时弊,因而也遭到极大阻碍。剧组拍摄时甚至不得不套拍了另一版影片来作掩护,还要将真正版本的胶片藏匿在吊灯上来躲避搜查。新中国成立后,《乌鸦与麻雀》恢复拍摄,于1950年上映,1957年被文化部评为“1949—1955年优秀影片奖”一等奖。 以《三毛流浪记》和《乌鸦与麻雀》为起点,新中国成立后的上海影人创作了多部取材上海城市生活、体现新旧社会鲜明对比的电影。例如1950年的反特影片《人民的巨掌》,1951年的表现工人运动的《团结起来到明天》、以小家庭折射大时代的《我们夫妇之间》及《夫妇进行曲》,1956年的《为了和平》讲述了学界的革命义举,1957年的《不夜城》则取材民族工商业的转变,1958年的《女篮5号》是新中国第一部体育题材彩色故事片,1959年有反映妇女解放的《万紫千红总是春》、反映 船厂工人解 放的《黄浦江故 事》,1962年的《魔术师的奇遇》用精巧的特技和美观的画面讲述小家庭的悲欢离合,1964年的《霓虹灯下的哨兵》歌颂廉洁自律的“八连精神”、警示新情况下的新问题,等等。 这一批电影工作者亲历了新旧社会,对“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有着最深切的体会,在开天辟地的年代,立足社会主义文化和城市文化,热情讴歌新人、新事、新气象。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和上海解放75周年之际,以其为代表的新中国成立初期上海拍摄的都市题材影片,在国族历史、城市文化、社会发展、电影艺术等层面留下了宝贵的影像档案,让当代观众能够透过久远的声与画,重温那段万象更新的燃情岁月。 人民之城 在《三毛流浪记》中,旧上海街头对于身无分文的三毛来说,像是一个充满挫败感的丛林世界。他眼馋地对着买不起的食物想入非非,可是连找一份营生都得和其他流浪儿争抢,或者加入帮会作恶。《不夜城》的开头,用绚烂的霓虹将1930年代上海的夜景装点得光怪陆离,但这份热闹并不属于贫苦劳工,他们在物价飞涨、药品奇缺的困境中苦苦挣扎。以上海为题材的影片,必要展现城市的华美与富庶,但只有在新中国成立后,城市的美好才能真正实现人民共建、人民共享。 《三毛流浪记》和《不夜城》中都出现过对公共空间重复表现但今非昔比的段落。旧社会的儿童节庆典仅对上流人士的子女开放,三毛听信了广播中宣扬的“博爱”,想要加入街头的队伍,却遭到嫌恶的驱逐。解放后,上海街道成为红色的海洋,三毛和其他流浪儿一道在街上跳舞,城市的公共空间不再是少数人的专用,而真正地实现了同乐、同享。《不夜城》的结尾,民族工商业完成公私合营,夜景霓虹依旧闪烁,宣告着全新的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却不再像片头的夜景那样令人联想到光鲜之下的阴影,而显得踌躇满志、期望满怀。 此外,《我们夫妇之间》的最初和最后的镜头,都是赵丹和蒋天流饰演的夫妇身着军人服饰,牵着幼子的手,漫步在整洁干净的城市街道上,以这种平静闲适,含蓄地体现在新考验下历久弥坚的革命伴侣情感。《魔术师的奇遇》中,借流亡海外二十余年的魔术师陆幻奇(陈强饰)的视点,在火车站、公交车、公安局、电影厂、广场、杂技团、公园等场所,展现了新中国上海城市焕然一新的面貌和公正有爱的氛围。《女篮5号》中的篮球场,在旧社会给篮球运动员田振华(刘琼饰)留下的是屈辱与遗憾,解放后发展社会主义体育事业,新社会的篮球场成为他实现理想、为国争光的新阵地。 除了公共空间,私人空间居住条件的新旧对比亦是差异明显,体现出上海人民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翻天覆地的变化。 《乌鸦与麻雀》剧情中的主要矛盾发生在一栋石库门里,以此处为核心,根据人物群像展开辐射延伸。楼虽小却能见乾坤,人物对空间和光照的占有,直接对应着各自的身份阶层。“乌鸦”——汉奸侯义伯和他的姨太太——独享宽敞明亮的二楼房间,“麻雀”——小商贩一家、教师一家、报馆校对等普通百姓——只能蜗居在逼仄杂乱的一楼或亭子间。“麻雀”们想要商量对策捍卫自己的合理权益,只能提心吊胆地挤在厨房里。更讽刺的是,这栋房子原本属于报馆校对孔有文,侯义伯强行霸占后,不但要赶走原主,还打算变卖房子携款潜逃,剧情的这处隐喻同样引发人无尽的联想。影片结尾,当租客们团结一致反对侯义伯时,影片利用楼梯空间将压迫与反抗视觉化,形成了“家国同构”的象征之义。 《乌鸦与麻雀》剧照 如果说《乌鸦与麻雀》的结尾是捷报忽传、曙光乍现,那么在《不夜城》《万紫千红总是春》《女篮5号》中,则展现了新社会中人民良好的居住环境和生活状态。《不夜城》中,上海解放前的工人家徒四壁,室内拥挤阴暗;解放后,城市在党的领导下有序恢复生产,兴建工人新村和托儿所,工人们住进敞亮开阔的楼房,精神奕奕地开展建设。《万紫千红总是春》着重展现了女性拥抱新社会和新生活的过程,塑造了上海女性朴素、能干而不失生活情趣的特质。张瑞芳、沙莉、汪漪饰演的女性,总是将住所收拾得干净利索且富有装饰美,在全新的社会环境和私人环境中,寻求自身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价值所在。《女篮5号》中,旧社会的篮球队员宿舍设在一处阁楼上,狭窄得宛如卧铺车厢;新社会的女篮队员宿舍洁净优美,衬托出年轻女运动员们爽朗明快的精气神。 英雄之城 伫立在苏州河与黄浦江交汇处的上海市人民英雄纪念塔上,镌刻有这样的碑文:“伟大的人民解放战争中,在上海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伟大的五四运动以来英勇的人民革命斗争中,在上海殉难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由此上溯到一八四〇年鸦片战争以来,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解放,争取人民自由幸福,在上海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上海是中国共产党的诞生之地,具有深厚的革命历史传统,可谓“红色之源”。不畏强暴、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是上海城市精神中携带的英雄基因。 《三毛流浪记》中,三毛在旧社会身如浮萍,但始终坚守着正直不阿的品格。就算是饥寒交迫,他也从未选择走入歧途,而是坚持自食其力,执着地尝试着捡烟头、推洋车、卖报纸等不同的谋生方式。被其他流浪儿抱团欺凌时,三毛毫不服软,强硬地与他们争斗。被迫沦为小偷同伙,三毛还故作不经意地归还被偷的治病钱,自己却惨遭痛殴。三毛在旧社会险恶的环境里坚持自己的是非观和价值判断,这还表现在他拒绝同流合污,宁可独善其身。帮派流氓要培养他做小偷,富人收养他当装腔作势的小少爷,均遭到了他的逃离。三毛不愿因为权势或金钱而被某个恶势力“收编”,不愿违背自己的本心,体现出强烈的自觉性和主体性,在一个居无定所的流浪儿身上,竟能窥见“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理想品质。 《乌鸦与麻雀》中,除了租客们在侯义伯的压迫中奋起反抗,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也为市井故事渲染了一层壮怀激烈的时代底色,从另一个角度揭示时代的大势所趋。 同样表现爱国知识分子的影片《为了和平》,该片的时间跨度,囊括了太平洋战争爆发到新中国建设时期的十数年,歌颂了进步师生的奋勇抗争与无私奉献。 表现工人英雄形象的影片有《黄浦江故事》《人民的巨掌》和《团结起来到明天》。 《黄浦江故事》以黄浦江畔的船厂为视点,讲述了上海20世纪上半叶漫长而艰难的革命历程。魏鹤龄饰演的第一代船工常信根,亲历了不同年代和不同侵略者的欺压,是千万个不平则鸣的工人的缩影。张伐饰演的第二代船工常桂山,参与了惊心动魄的隐蔽战线,面对的处境更加凶险,斗争方式也更加成熟、有序。沉默而奔腾的黄浦江,见证造船工人的苦难史与革命史,融城市命脉于国家主权的母题。 《人民的巨掌》表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工人遭遇的残酷镇压,尖锐的阶级矛盾在新社会以更为隐蔽的面目沉渣泛起,破坏了新中国的经济建设,工会和工人及时排查了混入内部的特务分子,配合公安机关,阻止事态进一步加重,可见当时“镇反运动”之严峻和紧要。 《团结起来到明天》展现了解放前进步力量对工人的组织和培养。这部影片是白杨在新中国成立后出演的第一部影片,为了演好进步女工人的角色,白杨深入纺织厂体验生活,用她朴实无华而又蕴藏了巨大能量的表演,出色地塑造了坚毅、果决的上海工人领袖彭阿妹。 表现解放军英雄形象的影片有《霓虹灯下的哨兵》。这部电影与1959年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战上海》形成了时空上的接续,两部影片主要时间分别发生在上海解放前和解放后,人民军队面临的战斗形式虽不相同,但同是关乎生死存亡。 《霓虹灯下的哨兵》剧照 《战上海》中的华东野战军骁勇善战、势如破竹,与城内的工农群众紧密配合,让上海回到了人民的怀抱。正如《战上海》的台词所言,“这座英雄的城市,近百年来忍受了多少苦难和屈辱,今天终于摆脱了奴隶的枷锁,站起来了。” 《霓虹灯下的哨兵》中的“南京路上好八连”,在新的岗位上抵抗住了“香风”的熏染,他们对底线和廉洁的坚守,至今仍有重大教育意义。毛泽东主席曾作《杂言诗·八连颂》,高度赞扬八连“拒腐蚀,永不沾”的坚定信念,以及“上参天,傲霜雪”的大无畏英雄气概。 电影之城 本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主题为“电影之城”,其中一个寓意便在于上海是中国电影的发祥地。中国电影的草创阶段和发展阶段,上海都是全国电影生产的中心地区。新中国成立后,在党的领导下,上海电影在全新的创作理念和创作条件中,焕发出勃勃生机。上海影人也用全新的观念与手法,创造城市的电影、电影的城市,诠释“电影之城”的新内涵。 黄浦江、苏州河、外滩建筑群、外白渡桥、南京路、上海大厦、国际饭店、大世界……这些上海传统的城市地标,几乎在每一部讲述上海故事的影视作品中都能得见。 《三毛流浪记》中,三毛在上海大厦前反抗过帮会小头目,在四川路桥上推过车。《乌鸦与麻雀》中,清晨6点海关大楼的大钟准点报时,小广播夫妇冒雨排队、彻夜未眠,等着将所有身家押在“轧金子”上。《不夜城》中,民族企业家张伯韩在沙逊大厦顶楼将城市尽收眼底,抉择着个人和企业的未来。《团结起来到明天》中,群情激愤的工人聚集在外滩,在民族危亡的关头奔走呼号。进入新社会,摩天大楼与人文地标旧景如故,公共设施与生活环境“换了人间”。《魔术师的奇遇》中,从宽敞整洁的火车车厢开始,一路展现了上海的新风貌与新气象——西郊公园、闵行百货商店、老闵行32路、人民广场、茂名路、中苏友好大厦、老北站、陈毅广场……对于阔别上海20年的陆幻奇来说,美丽祥和的上海熟悉又陌生,新旧对比尽在不言中。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和平》中丁孟辉(白杨饰)作演讲的大会,在原中苏友好大厦、也就是现在的上海展览中心取景,影片详细地呈现了建筑外观、庭院、喷泉、中央大厅等处;而今天的上海展览中心,一直在承办多项上海国际电影节的展览、展会项目。当我们通过《为了和平》的影像看到1950年代的上海展览中心内外部样貌时,历史与当下、影像与现实,正在这座传奇的电影之城中交相辉映。 作者:罗馨儿 文:罗馨儿 (戏剧与影视学博士、上海戏剧学院电影学院讲师) 编辑:徐璐明 责任编辑:邵岭 转载此文请注明出处可靠的网上炒股配资。 发布于:上海市 |